“汝阴西湖,天下胜绝。”汝阴西湖就是阜阳市颍州西湖,兴盛之时,冠盖天下。唐宋以降,历代文人墨客歌咏不绝。
颍州西湖作为湖泊,西周时就已存在。作为景观,并有歌咏,则始于隋唐,北宋盛极一时。此湖位于颍州区城西北,颍河、清河、小汝河、白龙沟四水汇流西湖,从这里向东、向南都能进入淮河,进而通江达海。
颍州在北宋离京城开封不远,得入京便利,是一个恰到好处的中转站;又与权力中心保持一定距离,可以缓冲压力,放松心情。颍州西湖恰似一处天造地设的游赏之地,朝中重臣、文人墨客交游往来不绝。
颍州西湖淡远缥缈,清灵美好,诗意栖息,可谓一湖春水满湖诗。
颍州西湖是欧阳修实践改革诗风、词风的重要题材来源,作10首《采桑子》,专写西湖,而且每首开头都说“西湖好”。其中的第一首《采桑子·轻舟短棹西湖好》,选入八年级语文课本上册。“轻舟短棹西湖好,绿水逶迤,芳草长堤,隐隐笙歌处处随。无风水面琉璃滑,不觉船移,微动涟漪,惊起沙禽掠岸飞。”
春日泛舟,湖水清澈柔滑,草青岸绿,笙歌隐约,景随船移。小船漾起微波,惊动了水鸟,在岸边飞翔盘绕。“绿水逶迤”“琉璃滑”“不觉船移”,调动视觉、听觉、触觉写湖水的空灵俊逸之美。欧公笔触轻快,内心的喜悦自然流露,不需点染而境界全出,人与湖似乎已融为一体。清灵俊秀,清新淡远,自然和谐,这首词写出了颍州西湖鲜活的个性。
苏轼两度驻留颍州,一为远行驿站,一为短暂知颍。对于颍州西湖,他既留下了“大千起灭一尘里,未觉杭颍谁雌雄”奇思妙想的宏阔画卷,也有“西湖虽小亦西子,萦流作态清而丰”仪态万方的描摹,更为历代颍人留下了溢于言表的自信自豪。
宋朝官员工作调动似乎更为频繁,而文人墨客对天下西湖又似乎更为偏爱,他们亦拿颍州西湖与其他各地西湖比较。杨万里说“三处西湖一色秋,钱塘颍水与罗浮”,刘克庄说“桂湖亦在西,岂减颍与杭”。
承平之际建名胜、看风景,离乱年代里,人们就难有这种心情了。北宋末年,颍州为金所据。南宋末年,元兵南下,又陷颍州,颍州西湖日渐荒凉。经历这段历史的诗人杨宏道在《颍州西湖》一诗可见其境。“曲岸奁明镜,微风皱碧罗。谁将比西子,我独忆东坡。亭古落涂塈,露凉荒芰荷。放生仁号在,鱼鳖赖恩波。”
西湖的水依旧清澈,但时代变了。西子似幻,东坡不再。亭台破落,菱叶荷叶呈现着一片荒芜的景象。放生池尚且完好,游人稀少,鱼鳖可以在这里畅游。这就是特殊环境之下颍州西湖的样子。
到了明代,社会渐趋稳定,颍州西湖又重见光彩。明正德《颍州志》载,西湖“长十里,广三里,水深莫测,广袤相齐”。颍州人汤有光,卸任高安县令归来,夜游西湖,写下一首五绝《西湖夜月》:“暝烟收远树,片月映澄湖。小艇闲来去,分明是画图。”笔简意远,清新自然,生动传神,颇具盛唐田园诗人清雅之趣。
到了明朝末年,颍州西湖周边居民大肆填湖造田,湖面逐渐废弃,景观遭到破坏。每逢雨季,洪水泛滥,殃及四周农家田舍。
清雍正十三年(公元1735年),卢见曾任颍州知州。他劝说百姓:“若复湖,则水有蓄洩,利及一州,而又免淹没之患,何乐而不为?”第二年,卢见曾主持疏浚整修西湖工程。“群情大和,畚扦齐施,数月之内,湖复旧观。”
由于政绩突出,卢见曾被擢升为两淮盐运使,治所移至扬州,原定增建湖心亭等景观建造计划没有实现。他在诗作《留别西湖》中,表达了治理西湖的效果和心愿未遂的遗憾。“欲别西湖去,差排愿未酬。水心平倚槛,岸角远登楼。亭贮潇湘月,花邀笛管舟。何年驻旌旆,偿此意中游?”
躬逢盛世,西湖自是美不胜收。《大清一统志》云:“颍州西湖闻名天下,亭台之胜,觞咏之繁,可与杭州西湖媲美。”
有宋以来,历代治颍官吏,承继风气,顺势而为,整治疏浚,植树种花,增建景观,西湖名胜海内传扬。
晚清以至民国间,外敌入侵,社会动荡,西湖治理稀疏,加之黄河泛滥频繁,颍州西湖呈现出日益缩小之势。1938年,国民党为阻止侵华日军,炸开黄河花园口,滔滔黄河水咆哮入颍,颍州西湖全部淤塞,亭台阁榭湮没殆尽。
20世纪90年代,阜阳人将颍州西湖移建城西三十里河。新颍州西湖湖水清冽,湖面阔大,欲重现古颍州西湖千年风采。古颍州西湖旧址在今阜阳市生态园。开发者清理出数顷水面,供游人嬉戏游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