巢湖东南岸的黄林头火了——“去黄林头看海”。5月17日(周六)下午,我驱车来到巢湖市槐林镇黄林头湖滩,火爆的场景犹如到了北戴河海滨,只是少了泳场标配,尚是原生态原状态而已。此时,天气晴朗,风平浪静,气温只有三十多度,正是“最美人间五月天”。只见1.5公里长的湖岸线旁,上千人正在湖滩上踩沙、下湖戏水,这其中又以年轻父母带孩子的居多。有的在湖滩上搭帐篷,有的在湖滩上挖沙,有的在纵情飙歌,更多的是脱掉鞋子卷起裤脚小心翼翼䠀向水中,有一些勇敢者已在远处奋力游泳了。
面对此情此景,槐光行政村书记陈晓茹是又惊又喜,同时还有几分担心。在现场,她对我说,前几年也有人来,但没想到今年来了这么多;有人气当然有财气,乡村振兴才有希望,巴不得来更多人,但过去没见过,也没干过,怕接纳不好,怕网上炒、有负面舆情……
一、湖边本就有个“黄林头”
“巢湖九头十八嘴,头头嘴嘴有风景。”黄林头就是这其中之一。现在人们来到的这片湖滩,早就是个客观存在。它实际是黄林头和黄林嘴环抱之处,长约1.5公里。黄林头在北,从大周村开始;经过一段弧形湖岸线,向南延伸到伸入湖中的黄林嘴,两点一线,构成了一个扇形湖滩。
千百年来,这里有阳光、沙滩,有微风拂煦波澜不惊,有大风之下的白浪逐沙滩,“十年禁渔”前有夕阳西下鱼满舱。它既很典型,又是沿湖处处可见的风景之一。这些年只是由于沿湖沙滩不多,且多埋入水中,因而显得特别珍贵、稀奇。
这其中的缘由耐人寻味、值得探究,特别是有两大问题众人好奇:“这真是沙吗,那真是沙滩?”“怎么未淹下去,春上露出了水面?”带着这些问题,近期我一口气跑了两趟。
黄林头地处巢湖东南岸槐林镇槐光行政村黄林头村,距合肥市区一个半小时车程。前些年我匆匆来过。沿湖内侧生长一些水生植物如芦苇等,湖滩只是一条弧形的湾,汛期来临时,湖水一直涌到防波堤前,因而成为典型的“一水一田夹一堤”状,本来并不叫奇。前天(15日),我与巢湖植物资源调查的几位专家来此探访,对此处滩地进行了探究。
走下湖滩,只见宽约二三百米的湖滩上,有几段高及人头的芦苇,芦苇之间散布着一些水草,呈现植物多样性。其中,荆三棱就有扁秆和非扁秆两种。
走在湖滩上,感到底板较硬,即使临水也无下陷之感。但滩上的沙似乎还正在“生长”中,“大浪淘沙”正是“进行时”。因此,感觉这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沙,叫“泥砂”也未尝不可。因为它缺少颗粒状的晶体,多呈浆糊形的粘合;色泽略显白,远不是黄沙的金黄。用园艺铲(深22公分)挖下去,五十公分深有三层,最上层是泥砂,中间层是腐质土,最下层是砂泥。正因为如此,这里土质板硬,非泥淖地,故人们敢往下走。
泥沙是塑造河湖的物质基础,巢湖当然有沙,历史上“九头十八嘴”更多。如昔日芦溪嘴黄沙高达几层楼,长约几华里,只是后来作为建材,被运到合肥、巢湖等周边,“长”到高楼大厦里去了。更因为巢湖闸、裕溪闸建成后,为了满足航运和生产生活用水之需,调控水位,一些“金色沙滩”一年中有大半年沉隐水中。黄林头就是如此。而这些年,为了生态建设和防汛需要,巢湖水位被适度降低;加之今春大旱,于是,黄林头这片滩地水落滩出。17日当天,巢湖中庙站水位8.44米,低于警戒水位2.06米。而只有达到警戒水位也就是还有2米水深时,这片湖滩才隐入水中。换言之,这块湖滩在人们视线中的存在,大体要延续到六月中下旬巢湖发水时。
从科学角度分析,黄林头这片滩地,还不能简单地说是沙滩,用泥砂滩可能更适合。因为沙有严格的划分标准。有专家指出,表层底泥类型的划分,常以小于0.01毫米粒径在样品中所占百分数为依据,小于10%的称沙;占10%到40%的称粉沙;占40%到50%的称泥质沙;占50%到60%的称沙质泥;大于60%的称黏土质泥。以此对照,黄林头的应为泥质沙。当然,一般老百姓可并不在意如此划分,只要有湖滩,滩上有芦苇等植物,有不陷的沙形界面,有清清的湖水,管它什么黄沙、泥砂,统统就是“金色沙滩”了,都跑来赤脚撒欢。对此,我也权且这样认了。
二、天上掉下个“黄林头”
黄林头虽然早已有之,但一夜暴红进入人们视野的却是今春。17日下午,一见到陈晓茹书记,她就说,过去虽有人来,但没想到今年来的这么多。“抖音”天天都有,一刷都是,不看还不行。
听罢,我们相视一笑,似乎都有些意外“丰收”的快乐。随着下湖三三两两人流,我们在湖滩边看边聊,分析来者众的原因。陈晓茹说,主要是湖滩面积大,有半平方公里,人能容得下;风浪一起,正对巢湖,气势不亚于大海;湖滩底板既硬又平,没有什么瓦砾,走在上面不扎脚;滩坡斜度不大、平缓向湖,水由浅到深,戏水、游泳安全;更重要的是水质好,这个季节还无蓝藻,所以,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。
“你分析得很有道理。”我对陈晓茹说,“加上抖音等宣传,黄林头成了环湖一线最热的网红打卡点之一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槐林交警队一位姓陈的交警说,“今天的车流量在八九百辆,加上附近骑电瓶车的,人流量少说有上万人次;从车牌号看,芜湖、合肥的居多。”
“这么多人来,怎么安排好?”我不禁问道。此时,陈晓茹流露出“多收了三五斗”般复杂神情。她说,市里很重视,镇、村每天安排干部值班,镇政府抽调九人,我们村七个村干全家上;村民主动当志愿者,帮助引导、服务。
“这么多人来,上厕所问题怎么解决?”我又问道。“村民自发买了 5个帐篷,当作简易厕所。”我们来到一处芦苇丛前,只见丛中搭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小帐篷,那就是简易应急式厕所了。
“村里还租一户厕所为公共厕所。”一位志愿者介绍道,“并且,在排灌站前还安了一个水笼头,方便游客上岸后洗脚。”
一串浮球前,几位村民正在串联。陈晓茹说,这是浮球安全标志,村里花了一万多元买来的,准备放到离湖二三百米远、米把深处,共有1.5公里长,提醒人们不能再向前。
“你们考虑得很细。不过,前些天有人将越野车开到湖滩飙车……”我说。“是的,这不安全,还轧坏湖滩,省巢管局和我们都已制止。”正说着,猛然间看见几匹马由北向南疾弛而来。“飙马?真会凑热闹。这从何而来?”一位镇干部问道。“从山东来的,想在这给游客租用收费。这不安全,我们正在驱离。”一位村干部回答道。
“这会不会引发舆情挨批?”一位镇干部担忧道。“有关注是可能的,安全更要搞好。”我回答道,“但我个人认为,大多数人可能会说,这有点像小孩玩得过度了。是要玩好,但不能疯玩。另外,这几匹马跑来说明什么?”我提醒道,“这里有商机啊。”
三、何不给黄林头扎个“红头绳”?
黄林头的暴红,是泼天的信息流量,那在保护好环境的同时,能否使之成为泼天财富?
黄林头岂止有水、有湖滩,附近还有高山、风车。这真是一方神山圣水。黄林头面湖靠山,离它2公里远的东面是高林山,海拔178.3米,2012年建风力发电设施时,山顶修了一个观光平台。驱车而上,面西观湖,北头南嘴一湾水,清晰可见,众多戏水之人影影绰绰蔚为壮观。
山下湖边有个停办的槐光小学,内有一棵“国耻树”。那是125年前栽的银杏树,至今已独木成林。“树志”记载:1900年8月,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后,消息传至巢湖南乡,槐林镇竹塘村凌氏邦澜公(字瑞泉,号石溪),义愤填膺,携长子(忠荩公)、长孙(良法公)在法云寺植此银杏树,以树铭志、以树寄情,以期后世子孙昂扬向上,赓续前行,永不泯灭中华民族数千年来薪火传承的自强不息之精神,做终生对国家和民族有用的人!这是何其有意义的古树。
如果将这湖湾、碧水、沙滩,高山、风车、古树,还有已整修的小汪村,以及湖畔黄林头村,联起来考虑打造一处风景区,岂不是“天与人间作画图”?
在槐光村简朴会议室,槐林镇镇长冯海波等与我共议未来构想。大家认为,这泼天的流量,是上苍的恩赐,虽说一年可能只有三个月的露滩,但可打造成季节性、亲自然湖滩风景区。打造之法,除了毫不动摇保护原生态,满足游客停车、如厕等基本要求外,还需要给黄林头简易梳妆打扮,犹如杨白劳给喜儿扎根“红头绳”那样。
当务之急,可先做一个融山林、湖滩为一体的规划;在湖的内侧,沿防洪堤新栽柳树、芦苇等;增添主干道到湖边特别是到黄林嘴的道路;修建停车场、公厕;将黄林头村庄适度整治,引导路南农户卖小商品、开茶舍;在黄林嘴处,将一块近40亩岗地调整为绿化用地,种些花花草草,再规建房车、露营基地;将槐光小学改造为游客中心、应急安保中心……
这样,既不违反相关规定,有效保护了巢湖;又利用巢湖,打通了“绿水青山”与“金山银山”转化的通道,应该可以大胆“试水”。
(文:王民生 图片:槐林镇政府提供)